城里来的“钻山豹”
时间: 2024-01-01 13:01:07 | 作者: 博希娱乐代理
春节刚过，节日盛装还没有脱去，山区村前村后的稻田、池塘、山间还升腾着缕缕白色的雾气，一辆黑色小车迎着初春的阳光，穿过晨雾，越过崇山峻岭，在山村的地坪里停下。车门打开，一位年轻人走下车来。四十出头，顶着一头与大山田地一样贫瘠的头发。他就是受命来到百里外平江县梅仙镇三里村担任扶贫队长、村支部的陈勇。一番交谈之后，他迈步走进了百姓家门，走进了田间地头，走进了荒山野岭。阳光在前方升起，把山村大地照得金黄。这是农历正月初八，节日后上班第一天，在铺满金光的山路上，这只城里来的“钻山豹”迈出了新年后扶贫工作第一步。
〖镜头之一：昔日贫瘠的荒山岭上，2400亩猕猴桃园一齐绽放新绿，阳光下，那些闪光的叶片，如同三里村人那一双双闪着希望之光的眼睛。而此时的陈勇像一头钻山豹那样，仍一头扎在大山里。〗
他是一名“老”扶贫干部。说他“老”，不是说他年龄有多大，而是说他的工作经验有多丰富。屈指一算，他从事扶贫工作多年，有足够的扶贫经验。2015年3月，市委将他派到平江县嘉义镇，从那时起，他的头上又多了一顶头衔——扶贫队长。他是扶贫队伍里一名“好手”，在没有硝烟的扶贫战场上摸爬滚打，风风雨雨，历练出了他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办事沉稳的作风。2015年，他驻点的横许村，是平江有名的“国字号”贫困村。田地稀少，箩盘大小，成梯田状分布在大山腰间。全村地形像一条“羊肠”，弯弯曲曲，从村头到村尾一条山道贯穿。村子房屋大都是泥坯房，沿山路依山而建，低处落在山谷，高处耸在山尖，有的还悬在半山，宛如一座座空中楼阁。山路，有的蜿蜒在山腰间，有的躺在大山深谷，此起彼伏，千回万转，仿佛天空飘下的稻草绳随意搭在山间。村民们出门摸得着的是云雾，看不着的是山顶。陈勇住的农户家离村部有七公里，沿山路左弯右拐，爬坡下岭，坐摩托车也要半个小时。陈勇到村上第一件事就是走访群众，了解村情。每天早上天亮起床，迎着晨曦，披着晨雾，走在山壁间，行在悬崖边，摸情况，问家底，寻穷根。把政策送进户，把温暖送进家。山里人给了他一个恰如其分的绰号——“钻山豹”。
刚来一段时间，他简直不相信岳阳还有这样的穷山沟，好像到了云南、贵州的荒山野岭。人在异乡为异客，也在深山想家人。白天走累了，晚上夜深人静时，他独自坐在山壁的石块上，听着风吹树叶的声响，听着泉水的叮当，想着一天的工作，也想着远在几百里外的家，想着小学毕业正要会考的孩子和工作忙碌的妻子。想着，想着，眼泪如身边的泉水，潺潺而下。他掏出手机，想给家里打个电话，可没信号，手机处在盲区。平时要打电话得到村口去。
对于钻山豹这个绰号，陈勇一点也不感到惊讶。电视剧《乌龙山巢匪记》里的“钻山豹”是个伤害人民的土匪头子，而当代的“钻山豹”，却奔跑在大山深处，承担着带领山区人民脱贫致富的重任，是人民离不开的亲人。陈勇既然抢了这一个角色，就踏踏实实把“戏”演好，把老百姓最急迫的事办好。于是，他带着责任，把日子当石块踩在脚下。以后的日子，崎岖的山路上，一栋栋泥坯房屋前，有他穿行的身影。两年时间，七百多个日日夜夜，他在这条山路上磨烂了五双鞋，摔了十多次跤，不知流了多少血，流了多少汗。2016年底，横许村终于脱贫，横许人从此走上了阳光富裕路。
2017年新年刚过，陈勇还没有喘口气，又被派到了梅仙镇三里村担任扶贫队长、支部。角色没有变，职责没有变，唯独变的是工作难度，工作所承受的压力。情况更复杂，时间更紧迫。三里村有22个村民小组，629户2509人。全村有建档立卡贫困户206户737人。目前未脱贫的建档立卡贫困户为123户338人，其中低保户69人，五保户22人，残疾户41人，无房户40户，危房户46户，土坯房占所有房屋比例达到了8%。群众思想观念落后，村民文化程度普遍偏低，缺乏自主致富的信心和勇气。有的贫困户两眼向上，“等、靠、要”思想严重；人均耕地面积仅为半亩，生产资源匮乏，山丘面积大，但都贫瘠荒芜；产业单一落后，历来没有特色产业。面对如此复杂的困难和问题，有了横许村扶贫的经验，陈勇顶着压力，沉着冷静，乐观应对，带领扶贫队员和支村两委一班人，从困境中找思路，从压力中找出路，核准贫困底子，落实结对措施，制订产业方案，将工作一步步向实处推进。先后对全村123户未脱贫户进行了2轮走访摸底，对所有建档立卡户的详情信息做全面核实，充实、细化了每户的致贫原因和“五个一批”分类帮扶措施，集中清退四类人员和富裕户，将漏登的贫困户重新登记，为后段开展结对帮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短短几个月时间，陈勇与大山结下了深厚的情缘，与村民越来越熟悉，越来越亲近，“钻山豹”的名字也不胫而走。短短几个月时间，全村55户贫困户住房问题得到了解决，其中22户85人县城安置，9户34人进行危房改造，另有24户50人进行易地搬迁集中安置，按“一大六小”的模式，启动了村级集中安置点建设。预计12月底可全部搬迁入住。
陈勇深知，贫困就是“贫血”，供血不足是造成贫困的根本原因。为增强三里村造血功能，只有建成一个持续受益的特色产业。陈勇和驻村队员像“钻山豹”那样奔跑起来，跑市区，跑县城，跑乡镇，在市委领导的格外的重视下，在后盾单位和有关部门的支持下，186户产业扶持贴息贷款全部发放到位，2400亩猕猴桃园在昔日贫瘠的荒山上绽放新绿，阳光下那些闪亮的叶片，如同三里村人那一双双闪着希望之光的眼睛。而此时的陈勇，像钻山豹那样，仍一头扎在大山里。
〖镜头之二：机械进场，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山谷。仅仅两个月时间，一条玉带铺展在崇山峻岭间。世代不通的路终于打通了，竹岭片区群众脸上的愁云散了，挂上了笑容。〗
三里村是市委胡忠雄书记的扶贫联系点，忠雄书记和市委常委、市委秘书长谈正红经常来村里指导工作，半年时间内28次到三里村调研指导，在农户家住了23个晚上。领导们认真负责的态度和脚踏实地的务实作风，给扶贫队长陈勇带来了不小的压力。他一怕工作没搞好对不住领导，二怕自己水平有限办事跟不上领导的节拍。面对压力，陈勇主动作为，掏空心思想办法。忠雄书记执掌全市的大舵，事务繁忙，大多是星期六星期天和节假日来村上调查研究，走访群众，指导扶贫工作。作为扶贫队长、支部的陈勇，放弃回家看孩子，待在村上向书记汇报扶贫工作和项目进展情况，陪同书记一家家走访，为书记决策提供参数。今年八月中秋节，按照中国的传统，是家人团圆的日子，可陈勇不能回家陪家人过节，因为忠雄书记要来村调研，他要汇报情况。妻子理解了，也习惯了。他记着忠雄书记说过的话：“扶贫就要扶真贫，真扶贫，把处在贫困线以下的群众真正扶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上来。这就要扶贫干部带着一种情怀、一种责任，诚心去想群众之所想，急群众之所急，排民难，解民忧，切切实实帮助群众解决要解决的问题。”他觉得这段话既是对扶贫工作面上的要求，更是对自己的叮咛。陈勇带领驻村扶贫工作队员，高标准，严要求，列出时间任务表，制订工作落实图，针对难点问题，一条条一项项逐一分解到月，倒排到日。
三里村是由原竹岭村与三里村两村合并起来的。合村了，但群众没合心，关系复杂，矛盾交织，在核心利益问题上，根本就没有协同配合的境界。竹岭片区村民进出的唯一道路需经过三里片区，路宽不足两米，没有硬化，下雨一身泥，天晴一身灰，车辆出入困难，严重制约了竹岭片区的发展。这个难题列入问题清单后，陈勇现场察看，拿出措施，制订拉直拓宽的方案。但在实施过程中，需要占用三里片区部分群众的山土田地。尽管按标准补助到位，三里片区群众却寸土不让，道路拉直拓宽工程一直无法启动。在6·30洪灾中，洪水冲毁了三里片区大树组水库堤坝，致使该组30多亩田地无水耕种，请求村里使用8万多元项目经费修复，但竹岭片区群众也不答应。两个片区互不让步。像这样一连串错综复杂的问题接踵而来，陈勇像进了雷区。在一触即发的形势面前，陈勇从茫然中找出问题的导火索，带领支村两委的同志分片召开会议，从实情入手，从政策引导。但有的群众不信这一套，给他来了个“三担牛屎六箢箕”，人家的路从自己田里过，就是两个字：“不行”。会议不欢而散。
这天晚上，陈勇没有睡，他没想到农村工作这样难。他是在城里长大的，没见过这么复杂的事情，确实让他焦头烂额。他想到了读书时老师说过的“真情融得冰山化”和“水滴石穿”的道理。第二天，陈勇买了一些水果个别上门，跑到农户家里单独做工作。村民们起初的态度跟头天晚上差不多，油盐不进。有的还说陈勇肯定是得了竹岭片区的啥好处，不然这么贴心帮着他们办事。陈勇没有气馁，总是苦口婆心解释劝说：“我们来就是为贫困群众找出路的。三里片区要管，竹岭片区也不能丢下。听说竹岭片区很多人在三里片区都有亲戚，我们也替他们想一想，没有路他们怎么出山？怎么脱贫致富呀？”见陈勇如此真情，一些思想顽固的群众终于同意按原补偿标准让出田地。一家的思想通了，陈勇又去另一家，一次不成两次来，一家家一户户都被他说服了。村民们说，还没见过像“钻山豹”这样吃得苦、耐得烦的干部，再不同意就太不通情理了。
没多久，机械进场，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山谷。仅仅两个月时间，一条玉带铺展在崇山峻岭之间，世代不通的公路终于打通了，竹岭片区群众脸上的愁云散了，挂上了笑容。他们说，要感谢的除了市委领导，还要感谢那个“钻山豹”。从此，两个片区群众的心也相通了，真情融通了两地关系，化解了两个片区的矛盾。通车那天，老百姓这样说他：“陈队长这位城里来的钻山豹，为我们村民跑成了很多好事。”
〖镜头之三：跑出门不到10米，一声巨响，房屋倒了。戴痴仁吓得目瞪口呆，站在雨中很久不能说话。他这才知道，是钻山豹救了他一家三口人的命！〗
平江是革命老区，是英雄故土。为了老区群众过上好日子，陈勇的妻子说他“嫁”给了平江，“嫁”给了大山。陈勇却说，市委忠雄书记都经常来住农户家里，我有什么理由不长住村里呢？今年5月一个晚上，一阵急促的电话铃音把陈勇从睡梦中惊醒。见妻子半夜三更打来电话，估计没什么好事。不出所料，妻子在电话里焦急地说孩子高烧到了40.5度，已住进了医院还久烧不退，病情不明，要他赶快回来。妻子还有个两岁的孩子带在身边，实在忙不过来。电话里听到孩子在旁边哭闹着喊：“我要爸爸！我要爸爸！”孩子一声声叫喊，像一把把刀子刺痛着陈勇的心。眼泪顺着眼角流出，湿润了枕头。他也听到了妻子焦急的哭泣声，此时，陈勇如雷击顶，心里乱成了一团麻。他起床在房子里踱步，腿脚像生了锈的铁柱，步履艰难沉重。陈勇的妻子是名医生，一般的小病痛她会处理，现在孩子住进了医院，应该不是一般的小病，不然妻子不会这样焦急。他安慰着妻子：“孩子住进了医院就不要焦急，医院才是保险箱。我这里实在走不开，孩子还得你来照顾。”妻子说：“即使你是一头钻山沟钻野了的钻山豹，也要记得还有个家呀！扶贫是你的工作，我不反对。但抽空回家看看孩子总可以吧？”陈勇解释说：“市委书记在扶贫点一待就是几天，我是扶贫队长兼支部，能说走就走吗？”妻子气冲冲地把电话挂断了。陈勇一夜未能合眼，孩子的哀求声和妻子的哭泣声在耳边回响。望着窗外黑洞洞的大山，他很想自己能长出翅膀，飞到孩子床前，摸着孩子发烫的头，给她敷上降温的湿毛巾，减轻孩子的痛苦。可是现在，他实在走不开，明天必须和村干部去镇上解决村里46户危房户易地建房的事情。这是早就约好了的，群众的房屋不能等，他们都是危房户，说不定一场大雨全都会倒塌，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。
无可奈何的妻子只好独自带着两岁的孩子，在医院照顾生病的大孩子，拿药喂药，买饭喂饭，洗澡洗衣，忙得不可开交。四天时间下来，妻子一下瘦了十斤，眼睛看不清东西了，差不多生了一场大病。
那些天，天公像故意考验陈勇似的，一场接一场的大雨没日没夜地下。陈勇办完易地搬迁手续，回来刚好赶上了一场大雨。他挨家挨户动员危房户撤离到安全地方，刚把全村清理了一遍，已到了晚上十二点多钟，等陈勇再次巡查到戴痴仁家时，他跟老娘和一个孩子又回到了危房里。戴痴仁说：“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，住在外面没有家里好，我家的房子不会倒，万一倒了压死人不怪你们。”陈勇急得额头上大汗直冒，只好来蛮的，跟另外两名扶贫队员一道连拖带抱把他家人转移出来。跑出门不到10米，一声巨响，房屋倒了。戴痴仁吓得目瞪口呆，站在雨中许久说不出话来。他这才知道是钻山豹救了他一家三口人的命！
戴痴仁家的房子倒了，陈勇又为他跑钱建房子。跑镇上，跑县城，一个星期，戴痴仁建房子的钱下来了。没两个月时间，戴痴仁的新房在青山间耸立起来了。戴痴仁说，“钻山豹”真是个好人，救了他家人的命，帮他家建了房，他一世都忘不了。村民舒猛秋逢人就说，市委长期来我们村指导工作，跟我们同吃同住，我们三里村路通了，灯亮了，危房重建了，学校重修了，2400亩光秃荒山变成了果园，我们以后的日子有了着落。舒猛秋还说，我孩子初中毕业就不肯读书，三次做我孩子工作，五次电话沟通，劝孩子去读书，帮孩子联系学校，还解决了学费和生活费。我真的感谢，也感谢扶贫队长“钻山豹”。的政策好，的干部个个都是好样的，我们三里村人真有福气。
水绿了，山青了，三里村确实变样了！秋天的一个早晨，陈勇在村里的山坡上扛石头，挑泥土，忙碌得像个农民。一轮红日从东边升起，把陈勇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，影子映在绿色的山丘上，映在翻着金浪的稻田里。陈勇不由得笑了，自己的影子在山石间移动，还真像一头奔跑在山谷的钻山豹……（徐喜德）
